“你已经完成了孤交代给你的任务。现下,你只需装作不经意让他捉住,任他处置便是。”他缓缓的摇着手中的檀木折扇,眸中黝黑一片,瞧不出半分情绪。
她抬眸,“喏。”
他轻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折扇,在与她擦肩而过时吐出几个字,“之前那些,你做得很好。”
她低着头,默而不语。
良久,她抬起头来,敏了抿嘴,竟是掉下两颗泪。
她想,刚刚走掉的那个人,是她喜欢了很久的人,她的主人,她的唯一。而他,终于不再需要她了。
她从小便被爹娘丢弃。在她有记忆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跟着组织生活。在别的孩子承欢爹娘膝下的年龄,她已经握着沾满鲜血的匕首靠杀死与自己搏斗的同龄孩子活下去。
是了,那个组织便是专门捡被丢弃的孩童训练他们成为刺客。
直到她十一岁那年,训练她成为刺客的人拉着她的手,把她牵到一个眉眼如画的俊秀男子身边。
“从今往后,你便是孤的人了。到孤身边来。”男子含笑握住她脏兮兮的手。
尚年幼的她仰着头,似懂非懂的点头,“喏。”
他赐她锦衣玉食,授她杀人之术。
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会静静的听完,道一句:“喏。”
他虽是一直都在训练她,却从未叫她接过什么刺杀任务杀过什么人。
直至那日雪夜,东宫失火,他将她唤到身边,脸上挂着一贯的处变不惊,“孤需要你不动声色的杀掉左相之子。留他在,对孤不利。这场火,是他放的。”
“杀掉左相之子。”他云淡风轻的再次重复一遍,背过身去。
“喏。”她应。凡是不利于他的,她都会一一帮他除掉,助他万无一失登上帝位。
半夜三更她潜入左相府,虽成功刺杀左相之子却被左相发现险些丢掉性命。
而回去跟他复命,他听完事情经过,同她说:你已经完成了孤交代给你的任务。现下,你只需装作不经意让他捉住,任他处置便是。
都知左相心狠手辣,她杀掉了左相唯一的嫡出儿子,自投罗网的结果,她的结局,只会是一个死字。
她的喜欢是不顾一切的,她心知她配不上他,她亦不奢望,可她既是喜欢上了,便不会再回头了。
不过是死,为了他,她怎么可能做不出来。
她笑着离开了。
三日后,一具女尸挂于左相府前,全身裸露,容貌被毁。
他着便衣站在围观的人群中,听到那些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说着你看到这女尸了么,是前些日子杀了左相那宝贝儿子的刺客呢,却不知为何又回了左相府,被目击到左相之子被杀的人认出,那时她的脸就已经成那样了,血淋淋的,吓死人了……
他站在人群之间把那些话听得真切,不愧是他的人,晓得靠自毁容貌断了左相追踪幕后指示者的念头。
自毁了容貌,若不是仔细辨认,他都认不出来。
他却毫不觉得欣喜,反而苦笑了两声:“你若是不那样听孤的话便好了。”
他却不知,在她临死前的那一刻,她曾抚摸着自己的脸:呐,主人,从前那张脸,未来被左相府挂出来示众时你瞧着一定会内疚,所以我自毁了容貌,为你做得这一切,我都是不悔的。
这么些年的相处,她了解他,他虽说看似冷酷无情,可那不过是一个太子该有的伪装与心妨罢了,他其实比谁都重感情。他虽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却与她像好友一样,无话不谈。
“若有来世,愿求常伴身侧。”
血溅,气绝。
【那年未曾说,倾心不为错。流年易将人琢,只叹此情无果,风拂雪复落,默许谁人生死诺,终是阴阳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