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过后,村里的那条小路又泥泞了。黄泥和碎石混在一起,浑浊的水洼边还簇生着枯草,我一脚踏进去,泥点便溅湿了鞋子。勉强走了几步,便心生困倦了。
如果说人生就是在行路,那么这条路免不了泥泞与水洼。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懂得的道理:走过泥泞,才能迎来成功。我却终究不明白,泥泞的那头究竟是什么。
不论是小学还是初中或高中,所有教室的摆设似乎千篇一律,粉笔灰铺满的黑板,几排有些歪扭的书桌,散着划满笔记的书或本子,埋头焦虑做题的同学。而身为学生的我所面对的,也是千篇一律。学习,考试,公布成绩,然后绝望。第一次战胜那所谓的挫折是在许多年以前吧,可是仍无数次在这同样的泥泞处跌倒。
跌倒,爬起,再跌倒……?父母的期望,老师默默的关心,没有使我燃起斗志,而使我身上所负愈发沉重。我像是走入了一个怪圈,对这重复的过程感到无比厌倦,索性躺在泥泞里,不起来了。我在最美好的年华,素面朝地,满脸倦意,与那分明厌恶着的书本做斗争。不,我早已缴械投降了。
我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是沉沉的雾霭亦或暖光?如果泥泞之后仍是泥泞,那么现在所信仰着的究竟是什么。我依然困倦着——是父母的安慰,老师的仁慈使我困倦着。于是现实汹涌而来,扬手便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啪!”似乎微不足道的一声,却使我的心久久震颤着。
“你连眼前的泥泞还未走过,有什么资本去展望未来。”了悟往往是一瞬间的事。像第一次将一道高难度的数学题磕出来的欣喜,像第一次看到那满山遍野盛开的白梨花时的感动,像在冰冷绝望中忽然间触到那融融的暖光,刹那间冰雪消融,流水涓涓而笑。我终于站起来了,即使已经满身污泥,肮脏不堪,然而我终究是站起来了。
下课铃声后,人去楼空。依然是粉笔灰铺满的黑板,几排有些歪扭的书桌,散着划满笔记的书或本子。小小的空间里只听得到我不急不缓的书写声。我偶然间抬头,好像又看到同学们俯首书本,轻微皱着的眉,随手拂起黑色的发,转动着的笔书写着一份份认真和天真。我能听到,从心底孕育着的宁静。
泥泞的小路滞涩难行,我用力抬起脚,然后重重踏在泥泞上,污泥飞溅。然而不过小小污泥,能耐我何?未来仍在前方,在这条蜿蜒着泥泞的小路的前方。它的模样由我一步一步踏出。如果你想知道你在走怎样的路,那你就跑过去,走过去,爬过去。待到经年之后俯首回望。就会看见,那条泥泞的路上,你所留下的,一步一步踏出来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