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我已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窗外的车水马龙与我的奋笔疾书一点也不相干。父亲推门进来:“下雪了。”我不由得向外望去:只见树梢上、屋檐上、人行街道上都覆着一层白沙,空中正簌簌落落地下着雪。不由得恍然:无声无息地偷渡呵!但心里却颇不平静。
冬天,正是万物休养生息之时。古代,上至帝王朝廷,下至贩夫走卒,都停了一年的工作,以待来春。但我依然要去上学,等待着,盼望着寒假到来。一念至此,顿时放下笔,靠着椅背发起呆来。
一辆车接着一辆车,川流不息,上班族急着回家吃饭,路灯,车灯映得外面恍如白昼,突然感到疲惫。“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月至东山,雪花纷飞,本该是休息、闲谈的好时候,无论是独酌还是对饮,皆与此情此景相映衬。生活却要剥夺这点情趣,不公啊!
我应该点起红泥小火炉,煮一炉雪水,备几两绿茶,享受这宁静的一晚;我应该邀二三至交,“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把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我应该登上山腰,寻一小亭,听一曲洞箫,品一曲琴音;我应该坐在茶馆中,看一出评剧,欣赏名角儿的风采;我应该持弓背箭,纵马于大漠之上,与敌人展开一场生死追逐……。
青石板上覆着一层白雪,显得石板青碧,雪地晶莹。茶肆酒馆外挂者红灯笼,于暮色中添一丝温暖。家家闭户,胡同里的狗也回到自己的窝里。我穿着大褂,套着马甲,双手笼在袖中,急忙忙走在街上,也许一不小心还滑倒在地,爬起来拂去头上、肩上的雪,找个戏园子歇歇脚。迈步屋中,正听得“未央深宫——是禁地——咦……”忙找个角落坐下。台上正唱着《未央宫﹒斩韩信》,几十人举着茶碗,聚精会神地看着,静极了。
满园只听着韩信唱伍子胥逃国,为吴王谋划的故事,声如玉珠滚落,极为动听。直到这一段停下,才有伙计趁着掌声响起,来到我身边,“客官,来什么茶呀?”我身无分文,不由得支吾着站起,“对不起……对不起”,向外跑去。
“咣——”我不由一震,书掉在地上,也惊醒了我。窗外雪依旧在下,我不由一叹,捡起书来,继续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