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
——献给三年饥荒中饿死的人
我要为在饥饿中死去的
不能再为自己发言的人
说话
控诉自然，控诉人类，控诉盲目的政策
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便不见
饿殍遍野
我要向在饥饿中死去的
不能再看春花秋月的人
忏悔
祷告妇女，祷告儿童，祷告所有的灵魂
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终须记
以人为本
忏悔。告慰灵魂
在灿烂的天空下。告慰灵魂
带着十二分的真诚。忏悔。饿死的人
只因为
七分人祸，三分天灾。缘此
忏悔。
忏悔。不是做作
是贫穷的记忆。打开
痛苦之流的闸门，淌进我的心灵深处
罪孽深重
有人睡得太久
从日落到日升
睡得太沉
公鸡打鸣三巡
忏悔。
告慰着灵魂，安慰着自身。
青春遗留
蹒跚徘徊，心怕蹉跎青春岁月
彳亍难前，心怕错过青春机遇
犹豫。游荡在理想和现实的间隙。
日久天长。天长日久
于是，青春变得清瘦而骨感
青葱的年华随着岁月走远
火热的激情随着成熟冷淡
无知的我还谈笑言欢
新成长的少年发出信号，我的青春将要走远
回想青春留下的星星点点
我唯有哀叹——哎！
十月十五日
光从星星来
月初的夜，一束光
从星星来。从星星来的光
冰凉。冷遍满地的落叶，落叶
顿时幻作被霜杀的模样了。
这光，带有浓浓的煞气
四下空旷而显苍凉
万物不敢声张。乌鹊
消失了往日喧嚣的模样
只有不远处的小溪哗啦啦地流
只有小溪为这光歌唱
这光是从天外来的
越过了层层阴云。疲惫、冰冷
来到这里，暗夜森森
我在光下前行。我独自前行
光这么淡——模糊了我的身影
模糊了我眼前的一切
于是走进一个混沌的密室。
这束光本想带给人们欢喜，却由于他的冷淡而使万物都避开他，唯有小河叮咚流淌，因为在黑夜里他们同样寂寞。乌鹊代指显摆叫嚣的人，我是和光一样不被人理解孤独者，昏昏沉沉撞进社会。
十月十八日
一瞬间的念想
一瞬间。我想到我的母亲
只是在外面赶集还没有回家而已
一瞬间。我想到我所知道的古董
将一个一个走进坟茔，埋到土里
一瞬间。我想到在黑夜里我偷偷吻过的姑娘
肯定在心里骂我流氓
一瞬间。前一分钟到哪里去了？
多变的时间。多变的我
十月十八日
我听见山在喊我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山在喊我的名字，沉重
而短促。他把我的名字告诉小溪
小溪不停地奔流，流进江河，流进海洋
流进我的心里——我听见山在喊我的名字
他把我的名字告诉鸟雀，飞吧
飞过山头，飞过云端，飞进我的心里
——我听见山在喊我的名字。于是
我想起山里奔跑的牦牛
想起开满山涧的野花
想起探头探脑的田鼠
想起乱石堆里的荆棘
想起悬崖边的矮刺
想起山的伤口，山的断处
想起叔叔伯伯和所有亲人的面孔
我听见山在喊我的名字
声嘶力竭地喊
仿佛要迸裂血管
十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