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木荣荣,花颜如霞,晨耀其华,夕则丧之。
外婆穿着一件素衣打扫好庭院,便挎着竹篮摘拾花朵,漫不经心的老去。似乎感觉不到时光的老去。
看着零落的枝头,蓦的想起晨起时推开窗时的那缕幽香。粉紫的钟形花朵似玉盏一般,清浅的香气从盏中流泻而出,飘过黛瓦白墙。展颜望去,虽不似牡丹国色天香,雍容华贵;不似桃花灼灼其华,燃艳绝色。但亦是清奇可人,娴静淡雅。
可却只剩几朵立于枝头,不禁叹道:“这么好看的花,干嘛剪下来呢?”
“傻丫头,木槿花开极短,朝开暮落,只有将其采下,才可以保存久点。”
外婆浅浅的笑着,细碎的阳光从枝干的缝隙里落下,照亮外婆雪白的银发和手中的木槿。
不远处藤椅上的外公静静的看着这如花的女子,眼里的爱意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去分毫。
外婆抬眸回望,看见檐梁下空荡荡的酒壶,无奈笑骂,“这老头子。”言罢,却眼角带笑取出自家酿制的米酒,放入洗净的木槿花,悠悠花瓣漂浮伴着浓醇的酒香,惹人醉。
原来,木槿虽花开短暂,却是用另一种方式将生命扩大到永恒,如花酒,花茶,如深情。
清风带着晨起的露珠缓缓拂过面颊,看着弯眉浅笑的外婆,她的脸上终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时间至短,外婆的热忱的心却从未改变。
外婆喜欢做正弦或而外公却不愿意活动,总是捧着酒壶在藤椅上晒太阳。
相隔不过几米,每过一段时间,外婆都会喊句“老头子”,外公不应,外婆便忙跑过去看,外公好着呢,只是在藤椅上睡着了,于是便笑嗔:“这老头子!”
原先好奇,是外婆无聊吗,后来发现外婆仅是叫,并不聊天,于是便问:“外婆,你老叫外公干嘛呀,也不嫌烦。”
外婆柔和的看着我:“丫头,你不懂,看到他好好的我才心安的。”
你在,便心安的。竟是世间最永恒的美景。外婆门前的木槿映着两位老人的笑靥如少年般的粉面。锦时至长,我们用爱的形式保存瞬时的美好。
曼珠大师《寄调伊人》诗:“禅心一任峨眉妒,佛说原来怨是亲,雨笠烟蓑归去也,与人无爱亦无嗔。”要能听得春花秋月语,必先识得如云似水心。云水心是外婆外公的情,木槿飘香便是春花秋月语。
凝望那树木槿,蔚然粉紫,青春模样,鼻尖飘来浅淡清香。
原来,世上世间不过最短,只须臾,而他又是至长,凝在一生的眷念之间,凝在欣赏无穷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