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结束了几星期的学校生活,伴着一路雨水,我急匆匆地奔向那得以一夕安寝的老家。既然只能安寝一晚,为何喜欢回家呢?是因为家里有丰盛的晚餐?因为家里有老态龙钟的祖辈?抑或是想抚摸那古旧的家具?不,都不是。
喜欢回家,不只是因为家本身,更因喜欢村里的宁静,喜欢山上苍劲的古树,尤其喜欢那潺潺的小溪,渴望用它的清澈澄净洗掉几星期在都市所沾染的污垢。小溪是江南水乡的象征,几乎所有的村庄都伴着一条小溪或小河,那是村子的动脉,洗涤着勤劳的果实,流动着淳朴的影子,沉淀着简单的生活。
大雨过后的小溪,似乎特别欢跃,它唱着自然之子所谱写的歌,向前奔跑。我也跟着它走。
还是那蜿蜒的小路,还有那棵苍老的古樟,依然是那座沉甸甸的石板桥。还记得那只从我们密集的“皮弓弹丸”下溜走的稻鸡;还记得在那个深坑中,被爸爸发现,挣扎着被“揪”回家。除了嬉戏之外,最喜欢的便是家中的电脑了,可那里面的景象却与村里的截然不同:那里的房子,像一只只叠放起来的火柴盒,很高,很大,而村里的房子却很矮,很小;那里的路好宽,好平坦,不像我们这里的泥土路,一下大雨就泥泞不堪。好向往那里——那个被爸爸叫做城市的地方。爸爸还说,我们这里是农村,因为穷所以盖不起那么高的房子。
过不了多久,村里响起了“要致富,先修路”的口号,村民们干劲都很高。又不多久,那蜿蜒的机耕路便成了网络上那样的水泥路。房子也马上变高了,路上的车子也变多了,村里的人都富了,村里又多了一条血脉。
可是小溪却变了脸色,原本活泼的它变得沉默了,不见了“处处生飞鸟,水草穿游鱼”的情景。小孩子们也不再喜欢到溪里嬉闹了。那水上漂浮着的织带、塑料袋如梗塞动脉的血脂般使小溪的心好痛。我的心也好痛,我不愿意一条新的血脉带来了另一条血脉的败亡。
又得回校了,路旁的老屋几乎都被新崛起的红砖楼房所取代了,可剩下的那几间却依然倔强地露出脸来,他们见证了历史,它们要诉说历史。瓦片上垂挂着的雨水像掉线的珍珠一样一颗颗往下落,那是老屋的眼泪吗?我的眼也渐渐模糊,我也和你一样怀念“依依墟里烟”,多想再见一眼“鸡鸣桑树颠”的情景!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但愿我的村庄能留住那份宁静与淳朴,把根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