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漂红
两千年前乌江上的一缕血痕,已被无数次品评,而我也在反复品味项羽在生与死的选择中一步步成长。——题记
第一次知道霸王与乌江,是很小的时候,小到没有理智而言。在我心里,一直有一幅近乎印象派的画:红色的夕阳,红色的鲜血,还有闪着如血般光泽的铠甲与江水。年幼的我不知道,那红色的图画叫悲壮。
稍稍长大,看了几本半懂不懂的书,便爱乱发感想。那时,我不太喜欢项羽,甚至可以说有一点讨厌。不仅是那一篇杜牧批评项羽不能包羞忍耻为男儿的《乌江亭》,也是因为刘邦。我常常在想,如果换做是刘邦,他会不会跳上小船东山再起呢?答案是肯定的。但却不能发生,因为他的身边有众多人才啊!所以,我便发了一通评论,说不敢渡江是没骨气,活不起;说自杀是懦夫的行为;说项羽的铠甲裹着一颗脆弱的心……年少轻狂的人总以颠覆经典为荣,其实,被颠覆的正是自己幼时心中的经典。人情感的往往比“理智”更直接,更真实,甚至更正确。
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现在长到十三四岁,却不敢说自己的理智如何如何了,正如一个见过姚明的人不敢炫耀自己的海拔。小学时每每写关于“成长”的作文,总是很苦恼,便请教同学,同学却说:“这几年来,每每考试都有的写了,总能写出些东西。”殊不知辛弃疾在人际场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才有一篇44字的《丑奴儿》,最后还是以“却道天凉好个秋”结尾,依旧欲说还休,我又能说什么呢?不过,领受了行路之难,看过人间多如牛毛的琐屑,却比以前更珍爱生命了。珍视生命,不是简单的不想死,而是不白活一遭。
在成长到不敢妄谈成熟时再回顾乌江上那一缕鲜红,又生出许多感慨:杜牧终不能理解霸王的死,只有清高多难的李清照才能读懂他至奇至美的生命。“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一战而灭暴秦,再一战而弃天下。项羽这钝钢的生命啊,硬到了不容妥协的程度。胜利,或死亡,宁可让血在残阳中,溅成一串串晶莹的珊瑚链,也不做亡国之君!
我豁然开朗。
并非他不肯上船,并非他不想东山再起,只因他明白。他在临死前明白了刘邦为何能打败他,因为刘邦隐忍大度,因为刘邦会用人才,也因为刘邦会收买人心。他也明白刘邦比他会治国,比他更能胜任“皇帝”这一称号。何为皇帝?三皇五帝。取的“皇”、“帝”二字,刘邦他配。所以,他为何不成全呢?
他没有刘邦的豁达大度,他称不上皇帝,顶多是个霸王。
想必他也是后悔的吧,后悔没有在鸿门宴上杀了刘邦。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他输得心服口服。想必他也是怨的吧,怨老天的不公,他项羽和刘邦争了多年,最后这天下给了刘邦,他却什么都没有。想必他也是恨的吧,恨秦二世治国无方,否则,他也会过得平平安安,做一个安居乐业的人。
聚聚散散,浮云浮萍浮生若梦;虚虚幻幻,人世人间人生几何。
舍弃生命,成了此时珍视生命的最好方法,这至奇至美的活法,其一句悲壮了得!
读着霸王的陨落,更对生命看透了几分。我想:成长,首先就是对生命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