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就是太上老钧,一个看似正常的好学生。
五年级时,我们同班了。同是天涯沦落者,我们很快就成了朋友——我们都热衷于整人等各种好学生从来不会做的事,而且我们的思维明显不同于他人,所以我们一拍即合,成了一条道上的人。
他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绉绉的,横看竖看都是个学霸的样。然而,人不可貌相。他如此斯文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无法令学霸们想象的心。
他成绩挺好,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做题太慢。我们都有着不太正常的大脑,因为一道别人看看就想出来的题,我们可能会钻研上几天,然后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搬出来才发现这只是一道超简单的题。当然,别人不会的题,我们也会钻研上好几天然后对着答案沾沾自喜。
到了周末,他常常会先花一个上午的时间和我聊QQ,感慨人生无常,岁月不再,然后草草“扒”几笔作业,和我比比谁做的少。这当然不是一个好学生会做的,然而我们血液中都流淌着这种奇怪的基因,所以,我们开始在与“好学生”平行的另一条道上行走着。星期六下午,他往往会告诉我他什么题不会做,然后,一场人与数学的竞争就开始了。两名不太正常的少年与数学大军对抗着。虽然我们做不到“趴在床板上,用一盏油灯,几支铅笔和几麻袋草稿纸,解决了这道世界难题”,但算上一个下午也是有可能的。在对待学习中,他其实也是一丝不苟,只是在别人眼中他仿佛不把学习当回事罢了。
上星期天晚上,我突然发现我有一堆作业没写,我马上通知老钧同志。接着,手机屏幕上便充满了痛哭流涕的小人。他也没写。此时正是九点半。一张难倒大片学生的数学试卷还有英语练习册成了我们此刻最想丢进火山烧掉的东西。他说,我们十点半再见。然后,他的头像就灰暗了。
满天星斗旋转着,月亮飘在天上盯着我。我在书桌前苦苦煎熬着。英语练习册容易,但是数学就难了。我孤军奋战着,渐渐地,夜深了。我孤独得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突然,“叮咚”一声响起——直觉告诉我那不是腾讯新闻。我点开QQ,一堆气泡就开始刷满了屏幕——“在不?”“呃……我想死了。”“我相信你已经睡了。”……我立刻把我这方面的情况汇报给了他。瞬间,一堆刺眼的开心表情就映入我眼帘。此刻,世界另一个角落里的他,也在刷着作业,刷着同一张试卷。他说,我们要不要比比熬夜。我知道他是那种生命值特高的夜猫,不到月落乌啼绝不闭眼,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我害怕孤独,所以我答应了。比赛开始——
现在是十一点。世界开始安静了,角落里的灯火越发醒目。我把前面的新手题做完了,他也不甘示弱,写到了后面的困难模式。看着烧脑的题目,我真想沉睡万年啊!我想退缩,却想起了我刚刚打出的“陪你疯”三个字。那一瞬间,我才明白友情是什么。飞舞的秒针把我拉回了这个世界。十一点半。冰冷的数字冰冷地刻在冰冷的闹钟上,冰冷地看着我。我换了一支笔芯,继续挥霍着脑细胞。终于,我们看见了希望——三道噩梦般的题直直地立在我们面前,而它们背后,就是试卷的尽头。
QQ响了。他说,世界晚安,三点夜车见。他爸妈让他睡了。
看着凌乱的好友列表,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灰色的头像太刺眼,彩色的头像太虚伪……
十二点半。时间激活了我尚未被发掘的熬夜技能,然而我却击毙了三道难题。我关了灯,爬上床。接着,各种折腾各种胡思乱想……两点,我准时入睡。
六点,我被闹钟撵出了被窝。晨风吹过我的脸,我突然感到了一种清醒,充满了活力。(熬夜后我就会出现这种现象,然而一到晚上脑细胞就开始集体冬眠,我苦不堪言……)
教室里,两只国宝正在对话——他告诉我,他昨晚睡了之后,就忘记了时间,在梦里做完了千万张试卷。看着他的黑眼圈和没写完的试卷,我突然呵呵地笑了,不知道为什么。
当然,我们还是原来那样的好朋友。我眼前,我们仿佛还在夜车上奔驰着,然后我突然倒下睡着了,他还在世界另一个角落里奋战着,为了“陪你疯”三个字坚持着……世界模糊了……也许,友谊,就是付出与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