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冗长的电影,总有几帧黑白格被沉放在清溪,任指尖被水浮沉也拾不起。
几年前的此时,玉兰花开第三度。仿佛颓落在深渊边缘,跌下,无穷无尽的黑暗虚无,无从下脚。姥姥病重,我只能埋在考题堆里,不准也不能任性地冲回去,哪怕只闻闻那熟悉的皂香也可以心安。
我假装妈妈回去只是想家,假装不知道他们的欺瞒,假装不理解他们皱的眉头白的发。花香弥漫,充盈每一处细小的毛孔,仿佛那个麻花辫仍在坚持把玉兰树移栽过来,说着我喜欢,说着它陪伴我成长……
夏夜的星星倒映在姥姥的眼中,安详。泥土的芳香混杂着皂香沁人心脾,姥姥和我躺在竹椅上,吱呀呀地摇着,悠扬着。小扇轻摇着,仿佛夏日的凉爽全汇聚在扇风里一般舒畅,在树影斑驳蝉鸣蛙叫处落了一地酣眠。绿仙童蹦跳着入梦与我玩耍,双髻,纱裙翻飞幻化娇娥,丹凤眼。只道她又长出了绿叶。
玉兰花勾勒幼时天真无邪的时光,那小时光揉碎进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依旧月光清冷,却遗失了小扇轻摇的昔时。
过着争分夺秒的日子,妈妈还未归,姥姥也未好。我乞求着日子如水在快些,归家心,月朗风清树知晓如饥似渴地读着书,我只怕一停就会想到病床上的身影。
不顾一切,奔上车就走,空下来的心被蚂蚁残食,噬骨。看着一点点靠近的门,害怕恐惧担忧一下全涌出来,心跳得超负荷。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心酸占领鼻尖与眼眶,好像可以把担心害怕哭出来就不难受一样,扑到她身边,全是消毒水的气息却有着熟悉的温度,怦然心安:"我终于考完了。"
回溯过往,姥姥把她的爱变成了玉兰树种着,浇水施肥,一日日旺盛。
直到那天,她躺在病床上却依旧安抚着我,她的瘦削,凹陷的黑眼圈,她杂乱的麻花辫在我心中扎了根。
仰望未来,我将爱变成玉兰的根,深扎在泥土中,她终归离去,我愿做个守树人伴她闻尽花香,赏尽花开花落。
树下,姥姥与我,过去与将来,黑白格氤氲了以后岁月的花香,至纯至真,穿越亘古,电影里的你我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