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一天,我会忘记所有你曾给过的暗示,就像忘记了所有曾读过的那些苦涩的书,卡夫卡,茨威格将再一次死去,当我再次回首张望,世界也只是个寂静的孩子。
————题记
记忆深处的风铃依旧叮叮当当,招惹来了好一阵微醺的风,将我如一枚灰尘一样又静静地吹回许多个那样的下午,那时我总喜欢整天懒洋洋地趴着,让肚皮静静贴在卧室荫清的木地板上,一点点吸走凉气,一边翻着漫画,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零食,而那一口长满蛀牙的嘴吧唧吧唧地不断掉渣子,我似乎就是那样一个让人无可奈何的孩子,于是所有的印象里,那张自童年录制的胶卷始终只上映了一个人的戏码,而我最擅长的便是独角戏。
那时候还痴迷于一件事,像所有小时候不知好歹的顽孩子一样,我喜欢玩直视太阳的游戏,不管它如何想要灼痛我的眼睛,以服从它那不容挑战的威严,于是好一会儿,我果然什么也看不见了,之后的一切像原地旋转了几十圈后随之而来的后遗症,你明明已经打住,可这周围除了你,一切都被狠狠地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仍在旋转的是它们,你却感到头晕目眩,你永远不会知道那时我多么痴迷于此。
你知道吗,我时常会想象身边那些老人们年轻时的样子,用天使艾米莉式的想象极力抚平她们深嵌进去的皱纹,提起她们已经下塌的眼角,奶奶她脸上的纹路,已经游走成一条淌尽了所有苦水的河,干涸得只剩下时间筛出的沙砾,摸着糙糙的,硌得慌,她应该也是当年村里的一枝花吧,只是早已被纹理与白发给掩盖掉了。
我仍记得第一次与家人走散,夕阳照得街道通红通红,唯独把我的影子拉长得漆黑漆黑,那正是夏天的傍晚,我的心里却止不住地发抖,真冷。我也仍记得那时的中秋,祖孙三代一起在农村老家过节,我在祖屋前撒开了跑,月亮也挨着山沿一路滚球似的溜下来,我停下来张望,那么大那么亮,那个晚上的月亮灼痛了我的眼睛。
现在已经想不起来那个傍晚我是怎么摸索到回家的路,那个中秋我们一家人都说了些什么,只是每每回忆起来,月亮的色调总是比夕阳更加温暖。
所以疯狂迷恋着这制造出的让我头晕目眩的假象,不如让这世界只剩下模糊的线条与颜色,那是被树缝漏了一地的光斑,我仍是追逐着光斑玩耍的孩子。风一吹,斑点随着叶隙左摇右晃,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们只是一群毫无目的的公交乘客,紧随着世界的巨大惯性东倒西歪罢了。而当我以《动物世界》里的那种镜头态度一丝不苟地观察一切,这时,她俨然又像一个我永远无法猜出年龄的神秘女人,让人费劲捉摸。
我们只是一些光与影,人们所谓的以貌取人,不过是一场线条与色彩的搭配游戏,人们总是在多年后才感悟,那时喜欢的人,大多是因为那时的光影于他一身错落得正饱满有致,只不过,有的是日光,有的是灯光,有的是珠光,但若世界的灯一熄,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而你,也看不见我了。
每一代人的逝去都是一场极其壮烈的日落,暗暗孕育新的清晨,因此世界,会永远是个孩子,永远不会老去,光与影停留的时间如此短暂,我们不过是茫茫车流里的一线尾灯,重金属夜晚里的一支荧光棒,无数网页浏览里的一秒状态,我们只是上帝的一个眨眼,当然,前提是他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