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黑暗,凄迷的凄迷,冷冷的风,寒寒的夜。
是谁在寂静无人的街头徘徊,是谁在苦涩呜咽中无奈。
为什么有的人在纸醉金迷之中沉沦堕落,而有的人却在地狱的尽头渴望重生?
车水马龙一般的洪流,冲刷着都市的森严,一座冷漠的监狱里演绎着贪婪与溷浊。
那妖异的灯红酒绿在繁华而死寂的街道扭动着腰肢,如堕落天使的媚笑,眉骨中流露出死前的纵情。
浑然不知明天的人类蹒跚流连在这欲望的海洋之中,或大醉酩酊,或漠然呆滞。
反正从一出生便被那命运之神的双手无情操纵,何必在意那人生中无力的挣扎与反抗。
是在迷幻中结束生命的悲剧,还是在麻木中了解毕生的蹉跎?
呼啸的警讯如旋风一般惊开一片沉重的泥潭,迅速又消失在苍茫与空洞的眼神之中。
唐川冷冷地透着铁窗望着另一个世界的繁华,苍生芸芸那行尸走肉的神情令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罪恶的世界,逐渐毁灭;堕落的人类,走向灭亡!
在寂静中等待审判吧,在毁灭中期待涅磐吧!
唐川的眼眸中燃起一股炽烈的火焰。
那激烈的,仿佛要燃烧掉整个世界一般的烈焰,那仇视苍生的,欲将世间的一切焚毁的烈焰!
唐川的喉咙里面翻滚着发出一阵呜咽声,仿佛一只野兽低吼。
一记铁棍猛然敲下。
唐川眼前顿时一片黑暗笼罩,头顶上传来一阵眩晕的疼痛。
一股热流从头顶慢慢地向下扩散,将唐川浸泡在鲜血的狰狞之中。
****妈!
对面一位身穿警服的大个子手持警棍破口大骂。
唐川眼前一片血红,那大个子在他的眼里披红挂彩,仿佛一名小丑,张牙舞爪。
我说老王,别下手太狠了,打出问题来了就不好交差了!
操,这个狗日的,抓他的时候不知道多难,你是不知道他下手多狠!老子打他是取一点利息!
你说这个小子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怎么心就这么狠,嗯?
嘿,这就叫禽兽不如!
啧啧,真的看不出来!十二条人命啊!他好像才22岁吧,小小年纪,啧啧!
十四条人命啊!抓他的时候,我们的两个兄弟……
大个子愤怒地将手中的警棍化作怨恨的雷电,一道又一道劈在唐川的身上。
唐川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着。
好了好了,打出人命来就不好交差了!你们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撒撒气就可以了,自有法律来判罚他。
大个子被拉住愤愤然坐了下来,一口唾沫吐在唐川的身上。
唐川那瘦弱的身躯如风中微弱的烛光不停颤动着。
那昏幽的烛影在寒风中瑟瑟的摇红,谁能判断出它是熄灭前的回光返照还是燎人前的蠢蠢欲动?
唐川渐渐不动了,鲜血流淌在警车冰凉的铁板上。
喂,他没问题吧?
应,应该没问题吧,这狗日的在装死呢!
喂喂,不像啊!说了要你不要打这么重!真的打出问题来了!
我怎么知道他这么不经打啊!抓他的时候,这狗日的不知道多能打!
你快去看看他还有没有气!
大个子有些慌张,拿着警棍捅了捅唐川的身体。
唐川一动不动。
大个子手微微颤抖着伸到唐川的鼻下,惊惶地说道:没,没气了!
快点急救啊!
大个子冲到前窗用力拍着前面的铁窗。
小小的铁窗之后露出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
操,看什么看啊,快停车,拿急救箱来!这小子出问题了!
那张脸透过铁窗向里面张望了一眼。
无边的黑暗和一片猩红。
他点了点头,将铁窗拉上。
车子开始减速。
操,今天真他妈的倒霉!
大个子将警棍放在座椅上,伸出手去将唐川的身体扳正。
喀喳!
一声冰凉得直浸骨髓深处的响声在车厢内响起。
那声音清脆而又微小。
可在大个子的心中,这声音犹如远古洪荒巨兽的咆哮,犹如天庭雷神的怒吼。
本应该戴在唐川手腕上的手铐现在却冰凉地拥抱着他的手腕。
大个子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唐川冷漠的笑容,那披洒着淋漓鲜血的冷笑。
他仿佛跌入了寒冷的深渊,不可致信地看着唐川将另外一边手铐固定在座椅的铁脚之上。
喀喳……
仿佛时间的齿轮都因为这彻骨的寒而停止了走动。
唐川的动作仿佛影片中逐格播放的镜头一样,一点一点的移动着。
大个子眼睁睁地看着唐川拿起他放在座椅上的警棍,他张口想要大声呐喊着什么。
但是,看着那冰凉的眼神,他的喉咙哽咽无声,嘴巴如脱水的鱼一般一张一合。
一记猛击,警棍重重地戳在大个子的肚子上。
大个子如一只煮熟的虾子一般蜷缩着倒在地上。
唐川慢慢地站起来,缓缓挥舞着手中的警棍,仿佛手中拿着的不是杀人的凶器,而是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
他低头看着坐在座椅上惊惶失措地从枪套里面拔枪的警察。
这一瞬间,他笑了,那笑容灿烂如五月盛开的花,绚丽夺目,却又鲜红得逼人。
他一直认为其实杀戮也是一种艺术,就仿佛人类同样以享受的态度去掠夺其他生命一样。
冷汗如浆一般从背后涌出来,那平时利索无比的抽枪动作在这个时候却如生锈的齿轮一样,怎样也无法完成。
警察绝望地看着唐川如欣赏一件艺术作品一样望着他,手中的的警棍高高扬起。
那如毒蛇一般的警棍在他的眼中变得越来越大,铺天盖地一般地向他笼罩而来。
罪恶的肉体啊,毁灭于我的雷霆之下吧!
罪孽的灵魂啊,唯独死亡才是你们最后的救赎啊!
噗,噗,噗……
一棍敲下,警察的鼻子塌了半边;又是一棍,警察的一只眼珠如脱离了束缚的玻璃球,一下从眼眶中欢快地蹦了出来……
唐川深吸了一口气。
他觉得体内的肾上腺素发出丝丝的分泌声,那沉闷的肉体敲击声让他产生出一种无比愉悦的快感。
鲜血飞溅,唐川身上血迹斑斑。
忽然,唐川停止了敲打警察的动作,他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几乎吓瘫的大个子。
该是收点利息的时候了。
唐川微笑着说道,像是母亲教训调皮的小孩一般的口吻。
大个子绝望地发出临死前的嚎叫声,两只手挡在脸前,无力地阻挡着死神的脚步。
发生什么事了,刚才的叫声怎么回事?
拎着急救箱的另外一名警察惊异地打开囚车的车门,迎接他的是一只黝黑的枪管顶在他的额头。
那惊骇的瞳孔中映出一张笑脸,满脸鲜血的笑脸,那裂开的笑容中露出一片森寒的牙齿。
笑容的主人用绅士一般的语气和他打着招呼。
Hi……
砰!
清脆的枪声在这空旷的城市上空飘荡,如死神的丧钟一般,久久地盘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