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还只是微微的泛着些鱼肚白,这种温柔的白中掺杂着丝丝靛青,那弱弱的光亮照着脚下细沙石铺成的米白色的路,这路和边上郁郁的草木一起绵延向更远,更深的地方,远远望去,你能见着一排排桐树交缠着柔韧幽暗的枝干,投下黑色的阴影,和不可见的地方混在一起,仿若某位天人漆黑的瞳孔。
这段时候正是炎炎夏日中最为舒爽之时,凌晨五点,天还未亮,但已腼腆的沐浴在地平线里,白光熹微,似在半梦半醒之间。草丛里的蝈蝈,花边的蜂子,团子一样绿树里的雏鸟,都还在梦中甜笑。你也许恰恰处在酣睡的余韵中,随着麦香发酵了的空气从远方的田野里飘过来,反倒有些肤浅的“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蓦地一晃眼,掠过一小撮嫩绿的麦冬草,一片晶亮从眼前一霎而过,你不禁定睛,原来是拂晓之时的精灵,你唤她做晨露。
到这时候,你与你湿润的灵魂才真正的嵌合在了一起,清醒了过来。俯下身,噫,这儿一片,那儿一片,整片草丛几乎没有一块地方不是它们温柔地占据在轻轻的吟唱,都睁着冰晶般的眸子,丝丝缕缕的光芒蚕丝一样的在内窜动着,闪耀着,同时辉映着天空中的第一朵似绸如纱的云;她们周身仿佛还袅绕着白色的水汽,如午后教堂里唱诗班的歌声一样,飘渺扑朔。当她们静静的仿佛凝望着你映衬着晨曦的眸子,倏尔一只晨鸟扑过,速度极快,只是在草丛间那么一晃,在眨眼间闯进这片世界,又在愣神的一晃消失了,留下的仅仅是一两块黑白或是彩色的斑纹跟着每一个空气分子无奈的颤了颤。然而她们总是这样,银箭似的来,流光似的去,不带走任何多余的东西。
与此同时,太阳已经在天空上蔚蓝的蒲团上坐定了,那些云里稀稀透着太阳黄色水晶一样的光,在数丈高的地方像是交响乐里的号角一样懒懒的摇晃着,险险要涌向地天交融的地方,互相推搡着,却也互相牵手抓臂地挽留着,齐齐簇拥着娇羞翻着橙红的大红盘,像是云盘拖着珍馐一样。
这时,你不妨回过头,被调皮的晨鸟甩到地上晶亮一片,前一阵还飘渺到在灵魂上舞蹈的精灵,此时已经散成一片,仿若星辰不多的泪滴一样,在阳光下欢笑着,等到你笑容展开的那一刻,她们却不见了。
此时的天,也已经亮的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