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一下一下的雕在我的身上,它深入我的骨髓,切割着我的神经,我的心脏在颤栗,我的血液在呼喊。不过没关系的,尽量雕吧,雕琢的越深刻,才越有价值。况且,这疼痛跟我千年的孤独比起来,又何足挂齿?
对呀,千年,我孤独了一千年。
童年的记忆早已模糊,不知是谁将我播种?又是谁给予我生命,只记得我从不足一尺长到高达百丈;从稍萌嫩叶直至遮天蔽日,嗓音由稚嫩变得深厚,根基由脆弱变得坚韧。我原以为会就这么出生,就这么生活,就这么死去,像绝大多数树木一样。
可命运总是难料的,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
一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浩浩荡荡的,以排山倒海之势直冲而来,纵然我上百年的根基,亦如以卵击石,不堪一击,于是,枝残叶败,我被泥沙冲得不省人事,当我醒来时,我的主干已被深埋于河床之中。
磐石般的将我囚禁的黑暗空间,说话只有闷闷的回音应和我,我能做的就只剩下回忆,回忆当初的美好时光,诅咒那场左右我命运的泥石流,可是当往事已经回忆尽了,当我已厌烦了一遍又一遍的诅咒,我终于再也找不到可做的事,于是我选择了沉默,闭目,塞耳,在那深深的河床之下一睡便是一千年——
直到那一声轰鸣,像是我麻木的神经突然被激活;我浑身停殆的血液突然开始流淌。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好像,我重生了!
经历了千年的孤独,我忽然很想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人类主宰的新世界。
此刻虽痛,但乐在心里。
痛过之后,我便会迎来一个新生,迎来一个新名——乌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