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拢白纱,乌发挽起,缀着翠色的珠花,她未描铅华,容颜淡雅。手持一把油纸伞,雨淅沥沥的打在上面,发出泠泠的声响,她亭亭立在桥头,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态,眺望着等待着,一个人。
记得豆蔻年华,她总着红装,披下一头瀑布般的青丝,及腰的美丽。无人不为她的风情所折服,那种女子的娇俏与灵动,使去凌家提亲的公子哥,排成了一长龙。
她就是在那时,初见他,在桥头。
一袭白衫,发如墨般倾洒,男子浅笑,温润中带着疏离,她一下子就怔住了,他似从泼墨画中走出来的谪仙,纤尘未染,眉目如画。
“在下,容城。”他谦谦有礼,在报上姓名的一刹那,她知道,自己与他无缘了。
凌家与容家,是世代的仇家,怎能容她胡闹。她笑得悲凉:“公子唤我安然可好?”
“好。”
她是凌安然,凌家嫡女。他是容城,容家世子。
多少个华灯初上,他握起她的手,望孔明灯徐徐升起,火光描摹了他的容颜,勾勒出绝美的印象。
多少个夕阳西下,他深深凝望着身旁伊人,望着她在夕阳下化蝶的眼睛,温柔地笑着,笑着。
多少个灯火夜晚,她抬起纤纤细手,优雅从容的为他研墨添灯。待她趴在桌上睡下,他又心疼地为她披上外衣,抚平她微皱的眉角。
他立在桥头,白衣飘飘,淡然又宠溺的笑着问:“安然,待你舞艺学成,可否只为我一人跳舞?”
她娇笑,皱皱鼻头,一副得意样:“那是,我的舞姿,足以倾天下!”
那日,小雨滴答,她问:“若是我俩隐居那山林,不被世人所晓,容郎可愿意?”
“好。”
还是那一声好,他用尽一切宠着她,名利与地位,怎抵得上伊人一笑。
容家终是为他定了门亲事,那些日子里,她心凉了半截,日日到桥头张望,不见他,仍是不见他。泪珠从脸庞划过,女子擦擦泪,她信他,他永远是她的容郎。
容家来了请柬,镀金的,红艳艳的。用飞扬潇洒的字体写着新郎与新娘的名字:容城,慕容湘。那是他亲手写上的字。
慕容湘,慕容湘,她跌跌撞撞得跑到大街上,泪水花了她的妆容,她日日为自己描妆,唯独未画眉,就是待着她的夫君为她描眉。
人群轰动,慕容家的轿子来了,唢呐吹得响,一下一下震痛了她的的心房。轿子上新娘的红盖头被吹起一角,露出绝艳的容颜,慕容家的女儿,又怎会比凌家的女儿差到哪里去。
她痴痴地笑着,人群随着轿子去了,她坐在大街上,烈日猛烈的照着,她软软的瘫倒下去,不省人事,白皙的颊边还挂着一串泪珠。
她从来不是矫情的女子。她有自己的骨气,不会去打扰他的婚堂,所有苦都自己往肚里咽,她需要他亲自来向她解释。
待她醒来,娘亲焦急担心的坐在床头,才舒下一口气。凌老爷却大发雷霆,说没这样的女儿。甩甩袖子走人了。娘亲温柔道:“安儿,爹说的都是气话,别忘心里去,是江家的少爷把你抱回来的,说你晕倒在大街上。”
江家的少爷,安然在厅前望见他,浅绿的竹色锦袍,身形颀长,容貌俊美,风度翩翩。
他很优雅的笑了,递给安然一支通体绿色的玉笛,挑眉道:“凌家的女儿,果然貌美,在下赠与一支玉笛作为信物,不知意下如何?”
她笑容苍白,眸光四溅:“江清河,你是说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