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外婆用她那双布满老茧的粗糙的手拥抱我的时候,我的泪水很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挣扎。
近来,是摘金银花的好时节。漫山遍野的金银花开得纤巧秀致,白的清雅,含蓄,如同深藏不露的白银,又似亭亭玉立的花季少女酝酿着芬芳;黄的华丽,高贵,如同生来无几人比肩的黄金,又似充满一身傲骨的女皇君临天下。花团锦簇,可谓赏心悦目。
像我外婆这辈年逾古稀的老人,忙碌了一辈子,也不肯有片刻歇息。这不,刚插好秧,就到荆棘遍布的深山老林里去采摘金银花了。妈妈于心不忍,苦口婆心的劝说也无济于事,恰好我放“五·一”假期,便和我一同去帮外婆摘金银花,分担她肩负的重担。
最初,我还感叹于山间清新的空气,清脆的鸟鸣,以及两色交杂、芬芳馥郁的金银花,可一瓣瓣地采摘了许久,回首却发觉连袋子的十分之一都未填满,心中焦急不已。据外婆说,满满一口袋金银花才能卖二十元钱,照这样下去,何年何月才能攒满一口袋啊!心里一急,动作不免加快,连同金银花一并掉落下来的绿叶也无暇顾及了,不求精益求精,只为马马虎虎,敷衍了事。
五月天,刚好步入初夏,艳阳高照,长期保持一个姿势,我的头上早已布满细汗。我竭力忍受着烈阳的摧残,放眼地下掉落的金银花,展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枯黄色·,更是无心摘下去了。许是外婆发现了我的漫不经心,便寻了一个借口,让我到绿荫下乘凉。那时,我的享乐之心完胜我心里的那丝微乎其微的愧疚感,一听这话,立马恢复了精气神,活蹦乱跳地到一边乘凉去了。
在山间,我意外地找到了一处野果,一颗颗红得像迷人的小妖精,一边摘,一边吃,吃饱喝足,回到原位,发现妈妈和外婆竟正在全神贯注地从我摘的金银花里挑绿叶,她们已经汗流浃背,却不肯停歇。再想想自己,好吃懒做,仅有的一点收获还要靠妈妈与外婆的帮助,便心怀愧疚地蹲下来摘金银花,且当做玩乐这么久的补偿。
外婆发现我,惊讶地说:“多多,你怎么不再休息一会儿?天色还早呢。”我握住外婆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那粗糙的质感刺痛了我的心。外婆见我这般神色,无奈地说:“这孩子……”
这回,不用妈妈催促,我摘得格外用心,一想着外婆可以用这点微薄的钱吃好一点便充满希望。一瓣瓣,一朵朵,一堆堆,无数的金银花构成了外婆的经济来源,而现在的我,作为她的外孙女,也仅能尽自己所能了。
摘着,想着,暮色低沉,太阳西下,只留天边一抹余晖。妈妈起身,轻声对我和外婆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外婆看着几个沉重的箩筐,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忙碌了一天,纵然又苦又累,可是能让外婆感到欢乐,也值了。她老人家,不肯接受儿女的钱,开销用度全靠自己挣,这让我对外婆多出了一份敬佩,还有一份感动。
这几背金银花,即使在昏暗的暮色下,也未失光彩,不就象征着外婆的坚强不屈,不向命运屈服的人格魅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