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相信,你永远不会成为我的回忆。因为、因为我们是一双黄鞋。
——题记
对不起。我蹲下来哭累了。不想再听到安慰。
你走了。没有任何告别。也许你是头也不回地离开我,然后夕阳关上沉重的大门,谁都无法再打开,见到那个自己想见的人。两只绑在一起的鞋子,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拆开。另一只黄鞋,你会不会很寂寞呢?
我是一只黄鞋,对,一只鞋子。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少鞋子们好奇的望着我,议论纷纷。“咦?黄鞋怎么只剩一只了?”“不知道啊。”我低下头,好像胸口有什么东西倏然间碎落,是我的心吗?它不是已经不痛了么?
我从一出生就一直微弱地叹息,似乎,我总是只能借助你证明我的存在,是我太渺小了,对吧?黄鞋,你现在找到比我要好一百倍的鞋子了吗?好像我注定只能成为你生命里一个安静而落寞的旁观者。
我一直忘不了你出现的那一刻:你身上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黄色上衣,只是,这件衣服在你身上散发出一种诡异美丽的光芒,而在我身上,只不过是一件平常不过的外套。你目不斜视地穿过啧啧赞叹的鞋子们,径直走到我面前,那是一种炽热的目光,就这样赤裸裸地投到我身上。你把我们红色的鞋带绑好——是不是证明从此我们就是一体的。
从你走进我生命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一只孤单的黄鞋了。
六年光阴,我始终是一个人漫步,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坐在湖边。其它的鞋子都有一个紧紧伴随自己的影子,时时刻刻给自己温暖与力量。你问我:黄鞋,你不快乐么?我微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我的笑容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挣扎。没有的事,我回答。你单纯地望着我,眼睛像是没有一丝杂质的琥珀。黄鞋,对不起,我一个人寂寞惯了,我不习惯你突然闯进我的生活,哪怕是我所渴望的温暖,那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以前的幻想,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好好生活。
没想到你依然紧紧跟着我,四周流言蜚语,鞋子们惊讶着,感叹着,疑惑着,不久便变成对我无情的责骂。你勇敢地站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把我们红色的鞋带紧紧绑在一起,像在宣誓什么。我一遍一遍反问自己:黄鞋,难道你真的习惯一个人了吗?你不是一直渴望有一个影子么?你像猫一样安静地站在一旁,这一刻,我突然泪流满面,每一次,原本触手可及的幸福就这样被我抛向远方。
第二天。你突然消失了。就在我想抓住你的时候,你义无反顾地走了,似乎是对我无情的惩罚。我的眼睛酸的发胀,望着松散的红鞋带,就好像是两个人细细的红线突然断了,留下一个人在原地徘徊。我苦笑:如果知道总是会有这么一天,我宁愿你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我宁愿就这样一个人寂寞下去。是不是,美丽的东西,总是不会也不肯在我身边停留。现在,我要像把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舍去一样,把你从我鞋子的生命中狠狠剔去。
黄鞋!那一声熟悉的呼唤从耳边袅袅升起。只是在做梦吧。我安慰自己,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一直在哭泣,只不过是想哭累了,就可以睡去,第二天早上,还可以做回那个坚强的黄鞋。
我可以用平静的语气诉说你的不辞而别吗?我可以安静地听着鞋子们那些或真或假的安慰吗?我可以在想起你的时候不再泪流满面吗?
对不起。我做不到。尽管我知道以后不要再相信任何一只鞋;尽管我知道幸福不会属于我这只默默无闻的黄鞋;尽管,我知道……
对不起,你看,我又哭了。
如果,把回忆残忍地掐碎——
我,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
这么就以来,每一只鞋子,都没有成为我的回忆,眼看着你即将成为我的回忆,我告诉自己,还是老老实实把你的影子忘记吧。反正不是命中注定的那只鞋子。先忘记你和我一模一样的黄色上衣,再忘记你琥珀色的眸子,忘记你像只猫一样蜷缩在角落,忘记你的诡异美丽……
都能忘记了。
如果——
现在不可以忘记,以后也还可以。就算以后不行,我还有比以后更遥远的未来。终究是可以放下,放不下,只是因为不想放下。
有些人不需要再见,有些鞋子不需要在一起,因为它们不是一双。紧紧栓在一起,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和绝望。
可是,为什么那么强烈地想留住你。难道你真的是我生命中可以停靠的站台吗?
黄鞋,我真的很希望,我们可以是一双紧紧依靠的鞋子,彼此都不离开。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开始,我是那么渴望你还在?!我仰头、微笑,只要我还在,我就相信你会回来。
黄鞋!
——是你在叫我么?
黄鞋!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永远不会成为我的回忆。
黄鞋!我不会再离开了。
——你本来就属于这里,因为这里有我。因为我们是一双黄鞋。
中山大学附属中学初一:谢怡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