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把它丢在了春天的柔风里,让它肆意萌发;好像丢在了夏日的骄阳下,待它无忌灿烂;好像丢在了秋水的湖面上,使它狂妄静羌;好像丢在了冬雪的苍穹中,望它悠然飘落……
“我把它丢在哪儿了?”我想道,“‘脸’很重要吗,也许是层散发着霉味的皮罢了。”于是,我不再顾及被丢掉的不完美的“脸”,而是拿起镂刻好的华美之“脸”,继续向前走。为了这脆弱的“脸”,冰凉的匕首渐渐有了我心的温暖与别人鲜血血祭的锃亮。
人们好像更喜欢我这张华美的“脸”呢。当人们充满羡慕地赞赏它的时候,我妄想露出感谢,哪怕一丝兴奋,可是,取而代之的是高抬的下巴与轻蔑的双眸,仿佛鄙夷这所有赞美。渐渐的,人们适应了我的高傲虚假,我的居高临下;渐渐的,他们开始埋怨我的冷酷无情,我的傲慢无礼;渐渐的,我开始厌恶我的华丽表皮,我的一颦一笑……
淅淅沥沥……秋雨的萧条把“脸”的唯美瓦解,把匕首的锃亮腐蚀。我无处可躲,秋雨浇不灭的急躁使我遮挡起丑陋的面孔——那张没有“脸”挂着带有歉意微笑的面容。淡笑下,心里却不禁无奈地咒骂:被发现了啊,再美的“脸”都不是自己所长,终究是层要被捅破的纸,可那张曾经被我摒弃的“脸”呢……它是不是早已被埋葬在岁月的坟墓下了。
人们也开始狂妄地交谈我真实的丑陋,我只能用无奈的微笑,用不屈的泪水去做答复。
我扑簌着停下步伐,暮然回身,泪迹斑斓处,是一泓污水。
一股冲动牵引着我挪动脚步。踉踉跄跄,每一步都使这虚弱的身躯颤抖。脚趾轻触水面,涟漪漾开浑浊。我俯身端详水面所成的倒影,瞠目结舌——那个不加修饰的我,那个最不完美的我,那个最令人鄙夷的我——那样的真实,那样的触手可及。难道,这就是我所妄图找回的“脸”么?!它不应该是让人赋予褒奖,赋予赞赏的么,还是,它本就这样,只是我,一直没有发现……
秋雨骤停,我起身,拿起更锋利的匕首雕饰一张接近完美的“脸”。我嘴角上扬,在水面上留下最后真实的笑靥,披上那张更加唯美却更加脆弱的“脸”。
我很难判定是水面所成的倒影还是我所雕镂的“脸”是我的原貌,是真实、不以修饰的我,是残缺者,还是无暇者?两者之间,我心难以抉择,却毅然选定了后者,抛弃了前者,往前走去。
我边走边受到他人的赞扬,我想,这就是我找回的“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