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开车带我出行,然而目的并非去玩,主要是为了应杂志社的来信而拍照的,尝着可乐,指着高速公路边的风景,很舒服。哦,这就是家乡,昏黄的色彩。我突然喊停,朔风中停下,只是因为一片的老树,他们歪歪扭扭的写下悲怆,这究竟是生命还是荒凉?这里初春不是生命的开始,老树没有叶子,却枝条交错,望着身旁的公路发愣,发呆。因为他们非雅士,不曾习得下棋抚琴、行书作画,只有木然地呆着,弯曲着枝干,谦恭地朝着不陌生的公路和陌生的人。不会有人在这里驻足的,就算来往车辆停下,也不过是整修之类,他们只得将谦恭给了孤寂。树皮裂成一条条缝隙,诠释着寂寞的风,寂寞的黄土,寂寞的飘零的叶,寂寞的呆滞的树。他们会开花吗?有人知道吗?他们果实什么样?这种问题被老树否定了,似乎变得苍白无意义,真不知他们是否会为痛苦的空虚而开花。树质确实也是最差的,松散,并且显得软弱,有一棵正倒在我身边,也许曾经有人要将其利用起来,但是太不合意也就废弃了。他死了,但没人来建坟。原来这片土地就是坟墓,他们从出生开始,心就死了。这些树不是很高的,矮矮地站在那里,周围有红柳,是老树的血染红的吗?真是一种病态?生在西北,为参天白杨所鄙夷的病态?;踏过干枯的叶,终是要继续行程,告别向我俯首,睁大干瘪瞳孔的寂寞老树,似乎懂得他们的渴求。过些日子,我会再来,坐在黄土上、落叶间,倚着死去老树的树桩,与他们下棋,为他们咏诗。用身体承接滴落的血,用双手抚平干裂的痕。寂寞老树仍然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