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三千秋,今夕又一年。当最后一片阴云散去的时候,雪暖消融无踪无影,当春风再次吹起的时候,我又回到了那个农家小院,那棵老树上,又缀满了无数杏花。
花儿开的并不纯粹,大部分是月白,其间又夹杂着几分粉晕,但是整个看上去却又明艳美丽,带着淡淡的暖意,恰如那时奶奶的笑容。
记忆中,奶奶总喜欢搬一把藤椅到树下,在暖暖的春风中给小小的我讲着故事。故事的内容早已记不清楚,至今记忆犹新的,却是那时奶奶穿着一件青灰色的衣衫,静静地坐在树下冲我微笑的样子。偶尔清风拂过,落了一地缤纷,枝头细小的花蕊微微颤动,似乎也带着笑。奶奶身上落着花瓣,像极了我梦中常常出现的仙人。那抹青灰与粉白交织在一起,竟构成了一幅算得上和谐美好的画面。
杏子黄的时候,奶奶总爱选几个又大又黄的摘下,用清水冲洗干净。那双干枯苍老苍老的手,穿梭在黄澄澄的杏间,像是一位老人与一群天真孩童共度。洗好后,奶奶总是把最大的那个杏子,递给一旁早已迫不及待的我,笑眯眯的看着我吃完,带着点心满意足的意思。杏子结的很多,奶奶总会将它们分给周围的邻居,让他们尝尝这份甜美。可是从奶奶走了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如此甜美的杏子了,不知是现在的杏子添加的化肥农药,还是其他什么……
仍是一个春夏之交,奶奶在她最喜欢的杏花陪伴下离开了。那是年幼的我对生死离别没有什么体悟,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在唢呐声中渐行渐远。
但看到院子那颗杏树下往日和蔼那人的消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虽然还是满树杏花,但我心头某处却永远空了一个位置。
那天回到老屋,看着奶奶最爱的那把藤椅,如今已落满了灰尘,久别的泪,突然决堤而下。
如今又是一年杏花开绽之日,我又回到了这个小院,小院上的天很高、很蓝,没有一片云。昨日的痕迹几乎湮灭殆尽,但仍能闻得淡淡的花香一如奶奶无声的爱。
奶奶,春风吹过,杏花开了,你在那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