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是一位传统的渔民,听爸爸说,他们小时候就是在练江边捕鱼的。印象中的爷爷,是一位瘦骨嶙峋,但却很健康的一位老人。他对于我,总是那般慈爱。依稀记得爷爷在世的时候,他有辆擦得锃亮的“老爷车”。他总是喜欢把幼小的我放在菜篮子里,身后还载着稍大一点的堂哥,玩着“开火车”的游戏。然而,对于爷爷,我知道的很少,爷爷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五岁小孩的记忆如今还能剩下几多?脑海里只有爷爷温暖的笑容,还有的就是那张黑白的遗像。
父亲说,爷爷是一个性情暴躁的人,说他发起怒的样子很可怕。但我却从没见过爷爷发怒的模样,至少在相处的五年里他总是和颜悦色。父亲说那是因为爷爷是个典型的“隔代亲”——亲孙不亲儿。后来想想,似乎真是这样。爷爷在父亲和伯叔面前总是很威严,极鲜对他们露出过哪怕一丝的微笑。妈妈和婶娘们在说关于我们小时候的事情时,说到了爷爷。她们说爷爷重男轻女。其实在我们潮汕农村地区,重男轻女的现象是很普遍的,我却惊异于她们的评论,因为印象中的爷爷对我和堂兄弟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尔后才知道,爷爷确实是有过这种思想的,还很浓重。那是在我出生时,爷爷在知道我是一个女孩时,就铁青了脸色,很不悦。任谁都知道他在生气些什么,可是他的心真的很软,看着我一点点地长大,爷爷对我的宠爱并不输其他男孙。他嘴上什么也没说,但妈妈和奶奶知道,他很疼我。再到后来,爷爷生病了,我再也没有见着他。最后一次见他,就是一张黑白的相片了。那时候,我弟弟已经两岁多了。所以我想,爷爷走得还算没有遗憾吧。葬礼上,我并没有像婶娘们和妈妈一样哭灵,毕竟五岁的小孩能懂些什么呢?我只是不解,不解于周围人悲伤的神情。整个葬礼游街巡行,女眷是不得参加的。母亲与婶娘们留下收拾饭局。她叮嘱我不要谁处走动,而肉团子一样的弟弟被父亲抱着参加了巡行。那天我表现得很安静,出奇的安静。
等到前几天,父亲一位朋友的父亲去世了,他又想起了爷爷。他对我说,爷爷走的时候是依偎在他肩膀上的,喃喃地说着:“要走了!要走了!”,最后吐血而亡。父亲的神情很感伤,而我却很懊悔。如果那时我已长大,我定会为爷爷哭一场,只是那只是如果。父亲说爷爷操劳大半生,却连走的时候都无法平静地离开。病魔让他很辛苦,父亲说爷爷患的是食道癌,连走之前都不能好好地吃上一顿饭。我只是静静地听着,脑子里不断闪现着爷爷那宠溺的微笑,心里有一种暖暖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