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的时候,春游以后一定会写作文,而且一定会写“树木披上了绿装……”,有时放开头,有时放结尾,这是好词好句,背熟了的。然而也正因为背熟了,所以从来没有很仔细地想过这句话在说什么,直到这个礼拜,去医务室时一个转身,惊讶地发现实获园里的两株大树,竟然已经抽出很长很宽的树叶了。
很久以前,我们去科技楼上实验课,经过二楼的天桥,我们一行发现那两株大树开花了,粉红色的,开得很多很密,仿佛一下子从呆板的教学楼背景中跳出来了,仿佛这两株树和别的树是不一样的,仿佛它们在这里就是为了来炫耀的。那一天的阳光很灿烂,花被照得透明,很神圣的样子。有两个女生也被吸引住了,其中一个伸手想摘,犹豫一下终于没有下手,痴痴地笑着。
以前难道没看过花开么?不可能,只是以前没注意。我在第二个星期拿来了相机,然而花谢了。生活就像电影,精彩片断放过了就放过了,从来不会为你一个人而拖延一下,想看,对不起,请等一个半小时后的下一场。
又有一次,去上体育课,走廊上的紫藤萝开了。以前学国画,专门有学过画藤萝,然而终归只是笔法上的指导,画上的藤萝可以任我布局,但最后只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深紫淡紫,那一天我独自穿过走廊,循着香味停下了脚步。我看到很多很多紫色淡紫色白色的藤萝。我回想起了暑假去九寨沟看瀑布时的情形,导游自豪地介绍这是亚洲最宽的瀑布,我呆呆仰望着,有水溅到我脸上,凉丝丝的。瀑布很豪放,藤萝很婉约,但给人的震撼是一样的。我取来了相机拍着。第二次路过的时候,满地都是娇嫩的花瓣。
第一次看到蒲公英是在自家社区的草丛里。我看到一株其貌不扬的小草,小草上有几个白白的小绒球,小绒球上的毛很细很细,就像散失在空气里一样。我轻轻地吹了一下,小草毫不介意地晃晃,根本没有什么带伞的种子从此离家飘泊。我鼓起腮邦再吹,小草晃得更厉害了,然而仍旧没有种子。我用手碰了碰绒球,于是终于有一个个小绒毛散了开来,一个连着一个,随风而逝,不一会儿,小绒球只剩下半个,露出里面很丑陋的,但曾经是种子们温暖的家的花托。我又轻轻吹了吹,希望看到剩下的半个小绒球也随风而逝,小草晃晃,毫不介意。
这就是蒲公英,我对自己说,这就是蒲公英。于是我在回去的路上又找到了好几株这样开着小绒花的小草。
而现在,一棵树抽出的绿叶也可以让人眼前一亮。别的颜色是只有一种的,红就是红不是黄,黄就是黄不是蓝,蓝就是蓝不是红,而绿可以有很多种,会闪烁的,会流动,就像眼前的这棵树。在这棵树前,在这个很炎热的的春天,我突然觉得世界是彩色的,就像瞎子终于张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