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
这个夏天似乎比较闷热。
乌云不请自来,耀武扬威,要占领那虚空。那浓墨抹黑了天空,如同名家的水墨画。乌鸦似乎无事可做,扑棱着翅,热烈的呱呱叫。那柔弱的黑猫,此时似乎从某处醒了过来,睁着绿色的眼睛四处张望,精神抖擞的迈着轻盈的步伐。老鼠也悄悄的钻出洞,探头探脑嗅探讯息。饿的瘦骨嶙峋的,似乎很可怜。那常在蔓密的枝头清唱的杜鹃鸟,此时似乎不告而别,不见了踪影。紧迫压抑的情绪到底从心底的不知名地方冒了上来。有如此刻,我望着外面的天地,站在窗前。
窗子上似乎遗留着许多小孔,不知是何年何月谁人开凿下来的,真是有心人。风像嚣张的蝙蝠,大张着黑色的翅膀,红色的眼睛表露出嗜血的本性。它们成群结队的扑了过来,黑压压的。把百叶窗击打的啪啪响,看见我,却很高傲,轻蔑。不打一声招呼,似乎不是什么好客人,我十分不喜欢它们。白天像个乖孩子,很有礼貌。到了阴雨天来临,便到处肆意的游荡。一群有趣而又淘气的小家伙!我想它们的父母早就想好好教训一下它们了,叫你不听话!
我饶有兴趣的看着窗台那些小孔被吹得呼呼响。风刮得很猛,像充满活力的青少年从来都很叛逆,不满的情绪总是压抑不住,非得和这世界过不去,唱反调。我看了好一会儿,不觉眯眼,转过身,肃然面对着这同样肃然的黑暗的小房间。它很小,没有什么光线透进来。总是让人觉得很局促。房梁上悬挂着一只发出暗黄色光线的白炽灯泡,上面沾满了蛛网和油腻。当然这微微的光亮是远远不能让我满意的,为此我常与说话粗野长着大胖腰的女房东吵架。她总是不屑地说:要走,请随意!我坳不过他,只好作罢。房内潮湿的气味总是恰如其分的找到我的鼻子,固有的一声不响,被我嗅探到。它能忍受得了,可是我不能。几次萌生想搬出去的念头。然而懒惰随遇而安的习性却总是牵着我的腿,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我屡次看着沉重老旧的行李箱,苦笑。在这小屋子里唯一的植物,一盆水仙,它似乎也想苦笑。连苦笑似乎也带有一丝不明来由的清香。它静美,它顽皮,我认为。我想我的知己,在这里,就是它,水仙花。外面有更加波澜壮阔的世界,可是我的心似乎很在意这个房间。我想它是在这里有点习惯了。暗雨落了下来,击打着瓦片。窗外的池塘,顿时囊括了所有的涟漪。红莲经过冲刷,愈显明艳,光彩夺人。鱼儿留恋的不是浑浊的池水,想必就是那红莲了。倘若不是,却为何总是在它的旁边欢快的游走,不忍离去?
黑夜是一位顽皮的精灵,它总是喜欢画一幅巨大的宏伟的水墨画。肆意挥毫,描画丹青。只是心却不好,却也是遗憾。人们厌恶他,呵斥他,他毫不在意。人们骂他厚脸皮,他却静默不语,似乎在做无声的讥笑。黑夜没有放过一寸土地,以至于我所居住的小屋。常有寂寞的文人雅士或闺中怨妇喜欢没事强说愁,常常面对漫漫长夜长吁短叹。这其中也许包含了他们多愁善感的天性,面对此场景,也应触景生情,却也无妨。然而我却天性极其乐观,黑暗来临,点盏灯就是。青灯黄卷,灯下细读,香是读仕子。风雨总会过去,在这当口,它也总是赶也赶不走。红的樱桃,绿的芭蕉,倒想看看它们被雨淋了之后作如何姿态?青书伏案,挑灯夜读。神交古人,遍读古人书,读到酣畅处,便只听到自己内心冥冥的声音,全然不顾喧嚣的雷声雨声了。长夜无人相伴,寂寞难诉衷肠,却也是古今中外人所共有的大伤感大遗憾了。然而我并不惧怕孤独,因为孤独乃是深刻。不怕那黑,因为黑夜始终是我的好伙伴,它不吵人,不骂人,不撒娇,不尿床,不会无理取闹。虽不说话,却也算得上真君子了,比起闲话一大堆全然不着边际的粗俗乡野要好得多了。刘禹锡若是来到这里,也会感叹:这里果真无白丁!然而也有缺憾,这里也确是没有他所期待的鸿儒。否则他也会抛家弃子,专门寻到此处,好好地住上一年半载的。大诗人李白想必也是没有来过这潮湿的江南水乡吧,羁旅在外,天天在塞北独自凭栏空怅惘,中秋望月思故乡。望断衡阳浦。李白喜欢那皎洁的月,莫不是从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油然而生惺惺相惜的情感?然而遗留给了后人的诗篇是诉说哪样的心事呢?吾等中产阶级文人,怕是不敢胡加揣测了罢!然而我期待那黎明,那鲜红鲜红的太阳。月亮折射了它的光彩,怕是也经常窃喜吧。
火红的太阳啊,快从深厚的云层中挣脱出来吧。晒干这潮湿,吞没这黑暗。只有你,才是光明。到那时,我想我该离开了。多么值得纪念的地方!门牌号似乎很特别,没有刻意去看,模模糊糊的,好像写着几个鲜红的数字:1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