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望过着另一种乡村生活,它不同于孟浩然的“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那般热烈,也不似翁卷的“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那般忙碌,也不如陶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般清幽,但那确实是一种我要的生活。
《不能说的秘密》中有这么一个镜头,叶湘伦的爸爸语重心长说:“你要好好弹钢琴,将来做一个平凡的人。”那么我希望我所在的村庄不至于在地图上过分显眼。最好我所居住的村庄在南方,在一个傍水依山的小山坳里。四周的山峦长满亘古的参天大树,不知名的野花错落有致地簇生蔓延,溪水夹带着山间些许的凉意,潺潺而下,却又在村庄的东南角来了一个90度的转弯,结结实实的把村子裹在自己的怀里。阳光透过游走的云朵,投射出光之万箭,终在黑褐色的泥土上形成一个个班驳的光点。
也许我会有一块不大的地种点粮食,或许我会圈一栏不至于太小的栅栏,养几只猪,几只羊,最好还有一只忠实的猎狗,又有谁知道未来呢,搭个伴吧。
这应该是个巴掌点大的村子,那么再小的事,经过村民们的传递,应该也能够到全村皆知的地步吧。也许起初,只是好奇的上下打量,并不做声,渐渐混熟了,便用黝黑而又不健壮的双手,走家串巷的跑,天南地北的侃,露出老玉米般的牙齿。
兴许在那些一辈子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看来,我多多少少称的上是不务正业的。我会较他们迟起,却比他们早归;比他们懂得更多的XYZ,却不懂得如何播谷、插秧;我较他们俊俏,却是对生火烧饭一窍不通。乡村是一本太厚的书,值得我一辈子去慢慢品味、细细求索。
于乏味的耕作相比,我更倾向于行走于乡间冗长的田埂上。我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梦境,伫立于微微隆起的田埂上,眼前便是一望无际金色的玉米地,我望着人般高大的玉米株,听见微风拂过每一株玉米发出海浪似的“沙沙”声,嗅见雨后新翻泥土的气息,直沁入心扉,一切的美好,一切的鲜艳,此刻都化作繁星令我心醉。为此我愿永远驻足,仅这么站着,对我便是莫大的恩惠。我们永远也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许就在下一秒,一只鹰隼掠过我的头顶,或许野兔蹦过我的脚背,兴许一只青蛙因为我的不约而至而发出“呱呱”的抗议……谁又会在意此刻我的存在呢,兴许只有动物吧?
我会听到有一个声音,号召我向玉米地的深处走去。这一刻,我沿着自然的血液进入了,它的心脏,它的灵魂。我不再是自己,我便是唯一,便是一切,便是永恒。
我喜欢在忙完一段农活时候,能蹲在一棵不大的树下,欣赏着邻田老人吸着旱烟,一副宜然自乐的神情,听着他娓娓道着几千年不变的故事。故事里有过三皇,有过五帝,有过文臣,也有过武将,即使是乡间杂事也全无他妨,虽然费解,也确实颇有一番滋味。那婀娜的烟雾,透过历史的隧道,有如大海般向四周氤氲开,转眼,却似乎经历了几个世纪,直至烟消云散,事过境迁。
我会把一株原本不属于这的杜鹃,移植到土地更肥沃的土中;会把一个不大的大坑用土掩上;会把原本不住在这棵树上的小鸟赶到另一棵树上……这些在周遭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我竟会乐此不疲。我得给自己找点闲事,找个理由活下去。
那些立在村口大槐树下的树墩,没有人会问它们的来历。原先它们不规律的立在丛林边沿,就像是一群上帝的弃儿,一种无声的言语,一种命运的暗示。每天都会有一些村民坐在树墩上,闲扯一个下午,或者歇息片刻,又匆匆继续赶路。因为这些树墩,人们坐到了一起,商量着明天,后天的事。次日就有人担这个空扁担,去很远的山外挑煤,有人去城里……而在那个下午之前,人们都没想到要去哪儿。没了我的这些树墩生活可能又会是另一番样子。
若干年后,当我抚着花白的胡子,放眼于这若干年后的结局时,我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时间改变了我,而同时我也改变了周围的时光。
一曲新词断,人醒杨柳岸。倏忽想起席慕蓉有过的一句诗“我的真实,是我不真实的梦。”哦,是谁又在敲打我的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