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有些感动,猝然临之,无声无息却又那样深沉浓烈的地直击你的心扉,叫人不知不觉便湿了眼眶,夺了心神,惊觉世间竟有此美景,而自己竟从不曾察觉。
在那个失魂落魄的夜晚,我邂逅了那片夕阳。
大片暗黄的云贴着天空缓慢游移,沉重得摇摇欲坠,铺洒了整个天际的明黄,并不显得耀目,只觉和暖熨帖,轻柔柔将这霞光送入你眼,让人想起夜半归来的游子与简旧瓦房里悬着的那盏忽明忽暗的油灯,是寄托与牵挂,爱与希望,像是十八年华的青葱少女,着明黄襦裙,轻柔柔立在那里,宛然一笑,艳刹京华。许是霞光微暗的缘故,日光越发显出炽白的颜色,如斯耀眼,灼目至盲,像是欲将这世间一切魑魅魍魉曝于这朗朗天际之下,让人顿觉心际无限畅朗,隐约听见苍天作语,沉雄深远。有雁群的翅影携了红光略过苍茫天际,于是醉意开始弥漫,是枫林里落了满地的枫叶,鲜艳如火苗,肆无忌惮地在天际腾腾燃烧,如斯烂漫的色彩,让人忽觉宛若置身午夜里绵延千里的盛筵,银雕笼里熏这华贵的龙诞香,舞娘着深红镶金的艳丽衣裙,翩跹《霓裳》一曲。
夕阳,日暮方为夕,于是西天残阳渐成了古诗里衰颓与惨淡的代名词,那样或明或暗的红与黄的底色和渲染,便被笼了层朽朽乎不久于日的苍凉,是年迈苍老的老者,在生命的终结处微薄地发亮,在暮色中忧郁而安静地沉没下去。它将归去。
然,我固执地相信着,夕阳西下,在天涯的不一定为断肠人,亦有如我一般因受生活倾轧而疲惫不堪的旅客,某刻驻足,便迷醉于那样瑰丽妖娆的色彩变幻,夺了心智,失了魂魄。双木冠夕为梦,林中夕阳,本就是这世间至美至梦幻的景致了吧。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只是近黄昏,夕阳无限好。